《臺灣醫療人類學學會》(I) 疫情下的錯覺(illusion)與幻覺(hallucination):精神分析的論點是瘟疫或是良方?

2022-02-05

2021.10.02臺灣醫療人類學年會學術研討會

 

疫情下的錯覺(illusion)與幻覺(hallucination):

精神分析的論點是瘟疫或是良方?

 

如果群眾的集體反應是個「答案」,是反應著某些仍難以了解的深藏「謎題」。整體上我們藉由以下的四個子題,來想像台灣目前疫情大致穩定下,為什麼只要發生令人緊張的疫情變化,就會出現獵巫式的兩極化群眾反應?這種有理說不清或者不可思議的情景,正意味著可思辯和可談論的空間很狹窄。這也反應著,不是現實原則下的科學知識,可以完全說明 。如果群眾所呈現出來的反應就是答案了,我們想要去找出真正的謎題,這是我們這趟旅程的方向。我們不是要批判這種群眾反應,那不是我們的目的,而是想試著把深藏的謎題,能否再建構得清楚一些些,才有機會想像群眾的反應和行動裡,是不自覺地在回答什麼深層的謎題?我們分別從古典佛洛伊德的論點出發,但是晚近的精神分析家M. Klein, W. Bion, D. Winnicott的論點,更是我們要引進的視野。從「個體心理學」出發,最後再深入思索「群體心理學」,這不是提供答案,也不是只拿理論來套用,而是嘗試提供思索的過程。

 

劉又銘醫師:

信心和造神之間的差異,如果兩者都需要錯覺(illusion)?

 

陳建佑醫師:

透過幻覺((hallucination)的細縫,被一束黑暗,點亮起來。

 

王明智心理師、陳瑞君心理師:

面對病毒,「部分客體」(part-object)的原始性是什麼意思呢?

 

蔡榮裕醫師:

從「基本假設團體」(basic assumption group)探索兩極化的群眾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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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又銘

(摘要)

信心和造神之間的差異,如果兩者都需要錯覺(illusion)?

  當瘟疫降臨人世,人類的發展史,也正是不斷諸如此類與環境相互動的過程;以精神分析的例子做比喻,當佛洛伊德搭輪船去美國講學時,在船上跟友人說,美國人並不知道他們要帶去的精神分析是瘟疫。本文將以個人在疫情衝擊時發生的經驗開始,來描繪疫情對於人性的衝擊,而且進一步試著延伸,當討論人性時所指涉的人類將要找尋之物是甚麼,是答案或是更多的謎題。在本次工作坊中,我們將分別分工討論。本部分文章將以探討這種經驗的錯覺(illusion)為主,接下去陳建佑醫師的報告會再加上幻覺(halluciation)的因素。

  外顯上所要面對的新冠病毒,這不知在何方的神聖,由於它的位置不定使得我們被迫陷入不知身處何處的心理狀態並引發不知如何走下去的心情;相比擬的,個人在工作崗位上也被迫陷入做為醫院的感控醫師位置上,被要求做某些「超前部署」的處置時,所遭遇的內心挑戰與引起的變化。所要探討與假設的是,這是否如同人在生命早年的經驗,隨著外在客體的不穩定而影響著人的內在心理的位置。

  英國精神分析家Winnicott提及,面對嚴酷的外在環境母親需要有製造錯覺的能力,且是需要錯覺才不會被現實所淹沒而才能走過去,才會有信心。然而結論並不是以事後結果來說,好像已如何成功度過困難了做結尾,而是讓透過這些論點與事例所依附的看法,來嘗試思索在那未知的時刻所變化的意義與目的,做為本文討論的焦點。就如同探究所謂錯覺,所帶來的信心是什麼,和人類文明擔心的盲目盲從造神之間的差別和相同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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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建佑

(摘要)

透過幻覺((hallucination)的細縫,被一束黑暗,點亮起來。

  從前述的錯覺(illusion)相關的論述,我將再加上從幻覺(hallucination)的角度,來進一步說明疫情下的過度反應。我會先說明錯覺(illusion)和幻覺的差別,以及在疫情下的壓力如何讓人的反應是不可思議?

  疫情下由於心理潛在的過度動員,連最底層的心智反應,也就是那些屬於「原始」層次的內容,被召喚出來,那是如同孤島般孤單的心理碎片,我從分裂的碎片、部分客體(part-object)、部分特質的角度來談,這是人認識自己和其它人事物的基礎。

  至於幻覺,是無中生有,是難以從「現實原則」可以理解,在面對這些重大不可知的處境時,更容易出現的退行;或者是一直存在,只是變得比例更大了。我先引用英國精神分析家Bion,對於生命早年創傷下,人如碎片般的經驗做為想像的起點。面對未知,除了科學的能力外,還有很重要且必要的忍受未知,不會採取過度行動的能力。

  如果如大家所見的,病毒帶來死亡,是由於防衛體系免疫系統的過度動員所致,因此需要的可能不再只是,以positive為主的動員,而是需要如Bion提出的negative capacity。他甚至類比表示『被一束黑暗,點亮起來』(illumination by a beam of darkness),我將試著說明,如何透過這些概念做為觀點,來觀看另一種能力,等待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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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智   陳瑞君

(摘要)

面對病毒,「部分客體」(part-object)的原始性是什麼意思呢?

  疫情平穩時,乍現的疫情變化,常是事後出現如何做才更理想,就不會有此刻的危機了。這種理想化的期待,幾乎不可能只要求大家不要如此完美期待,我是試圖說明,這些理想化期待裡,嚴苛心理的由來。當我們說,某些事涉及超我的理想和自我的防衛,而呈現出來的嚴厲反應來說,那不再只是意識層次的理想內容,而是那些主張有著更原始的人性特質。我由此引進精神分析家M. Klein,她的paranoid-schizoid position概念,做為思索的起點。

  對「完整客體」(whole-object)的理想化,和對原始的「部分客體」(part-object)的部分特質的理想化,兩者是有所不同。如同病毒般微型機構的入侵,激發人要保護自己,卻讓自己被過度自我防衛的細胞淹沒了肺部,反而更接近死亡。那是它的意志或誤解?如同在形成某項防疫政策的過程,如果過度防衛對於人性是挑戰,是否反而適得其反?但這不是三言兩語的難題。

  依著我們經驗的實情觀察,如果強調佛洛伊德的自我防衛理論,是以如父母和嬰孩三位「完整客體」概念下的情結,那是針對歇斯底里等精神官能症,但我們覺得這無法充份說明,我們正在經驗的現象。雖然在面對這種情境時,有人以如起乩或如乩童般發作的描繪(常被說是歇斯底里的反應),但這說法隱含的只是針對完整客體、完整特質或完整資訊下的描繪。但我們面對新興病毒,是面對著「部分客體」或「碎片」的反應,這需要引進其它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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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榮裕

(摘要)

從「基本假設團體」(basic assumption group)探索兩極化的群眾反應

  對於疫情平穩下,乍現的感染案例後,群眾所出現的獵巫式反應,除了前述從「個體」的深度心理學角度出發,尋找可能的心底謎題外,我在本文則是從精神分析家Bion的說法出發,我針對他對於「團體」經驗的描繪,來談論在面對兩極化且撕裂的人性反應時,我們是主張那不再只是屬於一般說的,歇斯底里反應的精神官能症層次的課題。

  如前面三位講者所說,以歇斯底里的反應來描繪,是不足以說明了,而是有著屬於更「原始」的心理機制。不過我是要從「團體」的角度出發,Bion發明了「自戀」(narcissism)之外,還 有「社會戀」(socialism)來說明,兩者是同一輛馬車的前後兩匹馬一起往前走。這些論點讓我們可以從「個體心理學」走向「群體心理學」時,有基礎概念做為基石。另他提出了「基本假設團體」(basic assumption group),那是描繪團體從「原始」狀態,到可以一起合作工作之前,會經歷的深層心理破壞力。他以依賴(dependency)、打帶跑(fight-flight)和配對(pairing),這三項要素來分類團體經驗的深度心理學。

  本文除了說明這些基礎外,將進一步從這些觀點,來觀察疫情下群體的反應。但要了解這些概念,是需要前面三位報告者的論點做基礎。我們所提出的論點,不再只侷限在佛洛伊德的觀點,而是將近代的精神分析論點帶進來,做為觀看的角度,雖然離要真正完全了解人性仍有長路。